理想下载站 手游攻略 新游动态 故事: 离婚当天,丈夫遭遇车祸,陷入昏迷。听了公公婆婆的话,我哭着承认了。

故事: 离婚当天,丈夫遭遇车祸,陷入昏迷。听了公公婆婆的话,我哭着承认了。

时间:2025 12 05 23:37:37 来源: 浏览: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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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羽,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希望彻底一笔勾销,从头到尾都不再遇见你。

市中心的写字楼越来越高,整齐划一的网格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就像一个巨大的蜂窝。

当夜幕降临时,每个房间的黄色天花板灯都会亮起。远远望去,仿佛漆黑的夜里漂浮着一个个琥珀立方体,轮流被温暖的灯光照亮。

我在其中一间牢房里加班。

两排外的一位男同事站起来跟我告别,打招呼:“时经理,你还没回家,太辛苦了。”

我抬起疲惫的脸,对他微笑,看到他身后的玻璃窗里倒映着自己,一张朴实无华的脸,稀疏的眉毛,油腻的皮肤,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夜里路灯的星星。互相盯着对方。

我笑道:“快好了,快回去吧,明天见。”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害怕深夜独自在办公室加班。办公室里有整晚亮着的灯、免费空调以及源源不断的咖啡和茶。我想不出回家后还需要做什么。无限期延长在办公楼的时间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我的丈夫闻人宇现在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我和他旷日持久的离婚官司也陷入了僵局。

一个好朋友站出来帮我说:“石敏敏,你赢了,那人真是恶有恶报。”我惊讶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在别人眼里,我们一直在怨恨地互相争斗。甚至对方出了车祸,他们也以为我会幸灾乐祸。

我摇摇头,“我只是希望他快点康复,醒过来,签离婚协议。”

“你真是个好人,如果是我,我恨不得亲手把他打死。”朋友真诚地说。

我感到很累,“如果让我选择,我会选择永远不遇见他,这样就不会伤害任何人,我们每个人都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是真的。

人到了中年,才发现自己没有力气报仇,只想把一切从头到尾抹去,重新开始。

我和闻人宇是在大学认识的。他正在学习计算机科学,我正在学习广告学。他沉默寡言,而我则开朗吵闹。我们既是文人,又是武人,既活跃,又安静。大家都说我们是绝配。从相识到相恋,过程极其顺利。我们的家庭背景相似,我们彼此交谈,我们有相同的人生目标,我们很少发生严重的争吵。

但婚姻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揉了揉脸,疲惫地从手提包里掏出润唇膏,麻木地涂在干裂的嘴唇上。

生活不会总是一帆风顺。也许我和闻人羽以前生活得太幸福了。结婚后,命运的打击接踵而至,我们每时每刻都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在每一个无意识的岔路口做出的最常见和最微小的转弯都会累积起来并导致不归路的结局。

我无法再去想它。一遍又一遍地反思我这些年的错误已经没有帮助了。

这时,我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我吓了一跳。

公司为每个广告部门员工配备一部固定电话。早年是用来联系客户推销广告的。但近年来,随着智能手机的发展,联系甲方团队几乎依赖社交网络和微信聊天,已经很少使用了。通过固定电话联系。

所以半夜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突然听到桌上布满灰尘的固定电话突然尖叫起来,真是太超自然了。

我接起答案,听筒的另一边似乎下着大雨。一个年轻的男声说道:“黄老师您好,我是三年级八班的温仁宇,我已经向您咨询了我高考申请的事情……”

我以为有人在跟我恶作剧。

“什么?”我拿着手机不知所措。

“啊,您是黄老师吗?还是我拨错了。”男孩立即收住了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确认这个号码。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相似,如果是诈骗电话,那可能就很真实了。

“我不是黄老师。”我茫然地回答。

「啊,真是抱歉。一定是我搞错了。」他道歉后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我没听错,他说他是闻人羽。我昨天刚见过主治医生。闻人羽还处于昏迷状态。他的脸颊在氧气面罩下开始下垂,脸色变成了可怕的灰绿色。进病房的时候,护士正在帮他翻身,防止褥疮。

电话又响了,我几乎是本能地很快就接了起来。

对面还在下雨,雨声淅淅沥沥,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落下的。

我没说话,男孩试探性地问道:“您好,请问这次是黄老师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抱歉,你刚才说你叫闻人羽。”

“正确的。”

世界一片混乱。也许碰巧是同名?怎么会这么巧呢?他既不是张三,也不是李四,而是闻人羽。

我的喉咙快要尖叫了,但我的声音却平静而稳定。我不再是一个脆弱的女孩,我不会害怕陌生的力量和混乱。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通的话,我真的会松一口气。这样我就可以把自己和闻人羽之间的一切不好的经历都归咎于老天爷的安排,减轻自己沉重的心理负担。

无论如何,这次我决定先问清楚再挂电话。

“你说——你正在填写高考申请表?”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对现在的情况感到困惑,然后说道:“是的,申报截止日期是下周五,我和父母商量过好几次了,还没有决定。”还没决定。”

“你,”我屏住呼吸,“你候选的学校是什么?”

“F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或者J大学金融系。”他嗤之以鼻,“我的成绩有点参差不齐,所以上不了这两所大学最好的专业。我父母更喜欢我去读金融,他们一直认为计算机之类的东西只是为了学习。”玩弄野心而失去野心。”

我的思绪一时走神,我开始真诚地为他谋划。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哈,你父母怎么这么古板?现在计算机行业应该不会太发达,码农也能赚很多钱。”

“编码员?”另一边传来疑惑的声音。

我猛然惊醒,一股力量将我摇摇晃晃地推到了答案之门前,“等等,你现在是哪一年了?”

“啊?”

“你是哪个高考生?”

“哇,2002 年。”对方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啊,对了,我和闻人宇是2002年入学的,他就读于F大学计算机系。他每天都在机房闲逛,对着黑屏的键盘敲打着绿字。他是一个相当短视的人。

接下来的几年里,互联网迅速发展。毕业后,他有幸成为一家互联网公司的资深团队成员。他挣的工资太高了,以至于他把我抛在了后面。

如果有人想恶作剧我,我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并流利地回答。还取笑我……这对任何人有什么好处?我脑子一片混乱,头皮突然一紧,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温同学,你右手被流浪狗咬伤的伤口好了吗?”

对方一愣,“你怎么知道?好多了,不过是左手。”

他做对了。

记得大学第一年,太阳火辣辣的,新生们人头攒动。我在社团招收新生的遮阳伞摊前流连忘返。有人拿着一张申请表,指点我去填写。我的手上有一道新伤疤。

我抬头,看到了闻人羽。经询问得知,他是高考后在街上遇到一只疯狂的流浪狗咬住路过邻居家的小女孩时被咬的。他试图救她,但被咬了。

从那时起我就对他印象很深。这个男人皮肤白皙,面容精致,但他的左手手背上却有一道触目惊心、不光彩的疤痕,一直延伸到小臂。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

我在办公桌前无言以对,良久才说了一句话:“你真是闻人羽。”

外面突然响起了雷声隆隆,就像是一场戏开始前的锣鼓喧天。

我的手颤抖着,抬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干燥晴朗的城市天空中,一道淡白色的闪电炸开。

天气预报说这个月晴多雨,没有下雨的迹象。但我看到一滴雨滴打在玻璃窗上。

然后两滴,三滴。

雨滴被大风夹着,密密麻麻地落在办公楼的透明窗户上。它们溅到了微型动物的爪子上,在我的视野中噼啪作响。

路过的走廊里的雨水从时间的缝隙里流了进来。

所以,我和二十年前的丈夫通了电话?

距离我们正式见面还有三个月的时间。那时,他不认识我,我也不喜欢他。老天爷终于听到了我的声音。这条电话线成了改写我人生的唯一机会。

如今,所有产品都需要营销包装,企业将很大一部分预算分配给营销和广告部门,这让人们质疑产品的真正质量和价值。

但最被过度包装的就是婚姻。说到婚姻,大家都会想到白纱、鲜花、美酒和蜜月。一代又一代人争相上当,更多奇妙迷幻的幻想被植入下一代。

对于我和闻人羽来说,婚姻就是相互牺牲、妥协、怨恨、撕裂的开始。

第一个是地理位置之争。

我和闻人鱼来自南北两个小镇,我们在中轴线上的一个城市上大学。毕业后,我们自然就在那里工作、定居。

对于过年去谁家的问题,我还是抱着绝对公平的想法。前几年,假期都是平分的。短短几天的假期,大家从南到北的旅行都感到疲惫和支离破碎。过年就像受到惩罚。

后来互联网行业大发展,闻仁宇得到了深圳的工作机会,前景好,薪资高。恰巧我正处于事业的低谷,工作不开心、辛苦、没有意义,于是我辞掉了工作,跟着他一起南下。

“你为什么不给自己放个大假呢?就算你不工作,我们也不会饿死。”闻人羽当时笑着对我说道。我相信他没有恶意。相反,还有人能够独自互相扶持。家庭的骄傲。

女人这一生要遇到很多甜蜜的陷阱,其中最常见的就是那句“我支持你”。虽然当时心里有点嘀咕,但总体来说是自愿的、开心的。

但和伴侣搬到另一个地方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刚到异国他乡,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生活习惯的影响、文化习俗的改变、孤独感让我对自我价值感到困惑。我时常感到委屈——“为了你我才要经历这一切。”

这个想法就像魔法一样。一旦诞生,我就无法丢弃它。我发现我不再能让自己相信我处于平等的关系中。生活中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为对方做出牺牲,而闻人羽当时正处于事业人生的巅峰。忙碌焦虑的时期,我每天早出晚归,忙得双脚从未接触过地面。他把我在家里的奉献视为理所当然,所以我们一直争论不休。

“我在这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工作,我非常孤独,我非常无聊,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把碗筷扔进水槽,对着一池洗衣粉泡沫哭了。

闻人羽一定感到疲倦和无聊。他在饭桌上揉了揉太阳穴,说道:“石敏敏,除了我有工作,和你一样,我在这个城市也是一个人。”

“可是你工作可以忙到没有时间思考,但我却要一直面对这个空荡荡的房间和生活!”我无法控制地尖叫起来。

那段时间,我的求职极其失败。几经采访也没有消息。我在朝北的小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刷新我的电子邮件收件箱,但一无所获。我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很大的怀疑和恐惧,但又无法表达出来。我只能把我的无能为力发泄到事业如此成功的丈夫身上。

我和闻人羽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的同学。我们才刚刚起步,年轻而天真,我们站在同一个起点上看着对方。但校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已经远远领先于我了。

生活中没有什么公平的事情。

“你也知道,我工作很忙,根本没有时间思考。”他生气地重复着这句话,“我好累啊,石敏敏,每天从早到晚都要开会,写代码开发,晚上还要测试检查,我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了。”才有力气和你争论。”

我放下手,滑溜溜的洗洁精顺着手腕流到了地上。 “你不但没有力气跟我争论,也没有力气跟我做任何事,我们以前都是一起出去逛街、看电影。” ,与大学老朋友聚会。”

“闻人羽,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喜欢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光,而不是你!别以为你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说的话虽然很诚实,但也太严厉了。闻人羽脾气很好。他盯着我看了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生气。最后,他只是疲惫地说:“石敏敏,你要是真无聊,就生个孩子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我从厨房扔了一个玻璃杯,没有击中他,倒在了沙发旁边。

婚姻一开始就已经出现了裂痕。

那年冬天我们发生了最激烈的争吵。原因是闻人宇神秘地告诉我,过年的时候我们不需要到处旅游,因为他的父母决定来深圳和我们一起过年。我一听,顿时崩溃了:“那我父母呢?”

闻人羽说道:“明年,我们一起去你父母家过年吧。”

我摇摇头,“你不用骗我,你父母离深圳那么近,这个城市已经是你的家了,他们时不时会来这里,就像和我们住在一起一样。我父母住距离那么远,所以他们不像在这里。”和我失去联系了。闻人羽,你怎么能有这么好的计谋?”

这恐怕是压垮闻人羽的最后一根稻草了。他勃然大怒,说道:“石敏敏,我没有把你绑架到这里,你可以自由来去,别总是一副被我囚禁起来,动弹不得的样子!”

我立刻跳了起来,收拾好行李,泪流满面地回到了父母家。闻人羽以为这只是一时的愤怒,但随着在父母家里待得越来越久,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当他北上时,看到我在那里开始了新的工作,摘下了戒指,精神抖擞。

当时就应该认为,我们两个人分开是最好的选择。两地分开的那段时间,我们很开心。但我们都还太年轻,彼此之间还存有一丝依恋。在双方父母的劝说下,我们最终没有离婚。

“J大学和F大学都在同一个城市,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家近的大学呢?”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说着,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我当然不认为我能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影响这个年轻人的选择,但如果我能……只是有点偏离轨道……我发现我无法忍受这个想法的诱惑。

“啊,你是说?”

“我只是随口说一句,比如深圳未来会有很多好的发展机会,而且现在房价也不高,可以早点投资几套房子。”我吐了吐舌头,“温同学,以后你就知道了,一定会感谢我的。”

这是事实。

我希望在我上大学之前有人给我一些投资建议。

闻人羽笑道:“但我选择这两所大学,是因为我很喜欢这座城市。”

“啊,对了。”我感觉自己好傻。

“嗯,几年前我和父母一起去那里旅游,印象非常好。公共交通很发达,街上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小店,有电话亭、报摊、便利店我想住在那里一定很舒服哦,还有那座塔。”

他说的这座塔是这座城市最著名的高楼,有俯瞰城市的观景台和看起来像建在空中的玻璃亭子的旋转餐厅。

“那次旅行,我和爸爸妈妈去那里排队。因为是国庆假期,游客非常多,排队里三层、外三层都有人。当我们到后厅时,已经是人多了。”当时已经人满为患,空气浑浊,我的母亲患有哮喘,当时我无法呼吸,所以我和父亲决定退出队伍。”

“当我们上了出租车的时候,我妈妈很尴尬,她觉得我们在浪费时间。她告诉我,从现在开始,你要来这个城市上大学,选一个不是假期的时间。你可以和你女朋友一起去。”

我吓了一跳,然后我感觉有人像毛巾一样绞着我的心。

我和闻人羽见面后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就是在那里。那时我已经喜欢他有一段时间了。当我收到邀请时,我在宿舍里尖叫、跳跃、哼哼、旋转,连续几天的唠叨让室友们忍无可忍。令人不安。

那天晚上我穿着奇装异服,第一次尝试高跟鞋。我习惯穿运动鞋的宽脚趾,被挤进鱼嘴鞋的脚趾里,很痛。但当时我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我只感到兴奋和高兴。站在闻人羽身边,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他平静的侧脸,手心里浮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电梯在短时间内突然上升了数百米。由于失重感,我被衣领拉到了高高的天空。我感觉自己的耳膜被气压无限挤压。一时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淹没在水下,在远处回荡。

闻人羽回头看了我一眼,伸出手,“到了,快出来吧。”

我跳出电梯,毫不羞耻地握住他的手,“我的耳膜好难受,你感觉到了吗?”

“我很好。”他低头看着我,额头的头发在鼻梁上沙沙作响,让他看起来毛茸茸的。 “你试着屏住呼吸,然后快速吞咽几次,应该很快就会好的,会适应的。”

我吞了好几次口水,听到耳膜爆裂的声音。和闻人羽的第一次约会,是在轰隆隆的心跳声、鼓鼓的耳膜中度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中年悲喜的泥潭里,和十八岁的闻人羽说话,心里感到无限的悲伤。

二十年后,事业和婚姻遭受重创的他变得抑郁、心不在焉。在去法院的路上,他遭遇了严重的车祸。

事发后,当保险公司的理赔员找到我并向我展示现场照片时,我看到他的车严重变形,车头凹陷。一辆汽车不知从何而来,就像生命中的一记重拳,将他打得面目全非。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变小了:“闻人羽,我……”

“什么?”他疑惑的问道,然后向远处喊道:“啊,好的,我马上就来。”

我知道他要挂电话,赶紧给他打电话:“喂,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他犹豫着,“我是从家门口的食堂打的电话,我不敢在家里打电话,因为我父母其实想让我学金融,他们都在银行工作,他们认为以后我在银行工作最有保障了。”

我明白他想从自愿报考的辅导员那里得到一些论据来支持他与家长的斗争,但不知怎么的,他拨通了我的办公室电话。

“听着,我可以帮你,闻人羽。”我急切地回答:“请记下我的电话号码,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嘿,好吧。”他听上去有些惊讶,但还是同意了:“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

我无言以对,大脑一片空白。我只能快速从记忆中找出一个名字:“我叫林馨。”

林馨是我大学宿舍上铺的女孩,也是我大学时期最亲密的朋友。我闭上眼睛,沉默了几秒,仿佛在忏悔,仿佛在乞求她原谅我贸然借用了她的身份。

“嗯,虽然我不是你要找的黄老师,”我无厘头地补充道,“但我是S大学的招生老师,我对高考申请的情况比较了解,你可以问我。”

“好的。”他大概挂了电话,但他没有把听筒正确地插入电话插槽,所以我还是能听到一些沙沙的声音。

食堂叔叔拦住了他,嘱咐他别忘了拿好靠在门边的雨伞。他感激地应了一声,由远及近,又跑了。我发现那边不再下雨了。

周末加班后,我就去了公婆家。自从闻人羽出事后,他们就从老家赶到这里,在医院旁边租了一个房间,每天焦急地等待着。

每周有空的时候我都会去看望他们,确保他们的生活是否还好,但也只是为了“检查”一下。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冷淡,尤其是那件事之后。一度反目成仇。

但现在,他们只是一对在失去独生子的边缘徘徊迷茫的退休老人,靠着我传递一些关于医生治疗方案的消息。当敌人失去战斗力,成为战俘时,我感到一种难得的同情。

临走时,我看到卧室门把手上挂着一个黄色的袋子,上面写着某座寺庙的名字。岳父见我眼神一滞,解释道:“老太太,我这几天每天早上都会去山上那个地方,我们去庙里拜拜吧,希望我们的小玉能早点醒来。”

我点点头,一时间无言以对,在门口犹豫着。老太太颤抖着走过来,把一个小钱包塞给了我。它是用鲜红色的硬布制成的,上面用金线钩着“和平与成功”的字样。

我抬头看着她,她说:“敏敏,我把这个当供品了,菩萨加持了我,我送你一个。”

我本来不想的,但是又觉得拒绝的话会很麻烦。再说了,这只是老夫寄托信仰的一种方式,又何必去破坏呢。我接过它并把它放进我的包里。身后,婆婆又叹了口气,说道:“敏敏,我们其实有点对不起你。”

我几乎听不见地哼了一声,右脚踩进鞋里,转身说道:“好了,我走了,下周我来看你,我不会忘记给你带那家店的香肠的。”你喜欢下次。” ”

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两位长老听了这话,连连叹息,似乎对我更加的羞愧和遗憾了。

我和闻人羽第一次冷战分开几个月后,我们的父母终于出面调解此事。第二年夏天,闻人羽偶然找到了工作机会,回到了我们上大学的城市。

安顿下来的第一个星期,他就回母校参观了,还给我发了几张照片。就像和平的姿态一样,我收到了重建障碍的信号。半年多后,我成功跳槽到了公司在S市的分公司,我和闻人鱼又住在一起了,对未来的灾难一无所知。

那些年我们工作得很顺利,各自的发展势头都很好。就在那时,他的父母首次亮相。我们都已步入二十岁末,走向二十岁末,生孩子无数次被提上日程。

奇怪的是,生育可能是长期婚姻中最奇怪的障碍。只会阻碍妻子的事业发展。所有的风险和痛苦让女人遍体鳞伤,却让丈夫几乎毫发无伤。

男人只需要在床前牵着妻子的手,换几次尿布,就能在社交圈里赢得好男人的美誉。然而,女性却因内耗而日复一日地被抛出加薪线。

我当时对生孩子没有兴趣,闻人羽也没有催促我。我们决定顺其自然,但他的父母开始以各种形式提出建议,有时他们的话几乎令人不快。

说来也奇怪,也许是受到了心理暗示的影响。那些年,我似乎养成了难以受孕的体质,还经历过几次不愉快的自然流产。他的父母认为这是我的健康问题,并开始寻求医疗建议。他们时不时地给我们写信。给我一些灵丹妙药的处方。

一次假期,他的父母北上来看望我们,并带来了两株药材。他们看着我喝下去,眼睛明亮,充满渴望。我无法抗拒,所以我喝了它。我以为只是一些补血温身的中药,结果当晚我拉肚子了,大汗淋漓。送到医院后才知道是食物中毒。我洗了胃以缓解疼痛。

我醒来后,对着病床上的闻人羽破口大骂,撕心裂肺地骂他父母无知,早晚会杀了我。

他站在附近,一直说:“请小声点,外面的人都能听到。”

“我只是想让他们听到而已!”我气得头晕。 “你干嘛天天催我?我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你花钱雇来的代孕妈妈!更何况,连代孕妈妈都不是这样的。是啊,你爸妈把我当母猪一样对待吗?让他们回家吧!”还自己养猪呢!”

闻人羽脸色惨白,拳头紧握,关节发青,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耐力技能一直都是一流的。年轻时他温柔忍耐,到了中年却变得懦弱无能。啊,多么讽刺啊。这些优点只是因为它们存在于无忧无虑的年轻身体里,所以才算是优点。它们最终会像流逝的胶原蛋白一样逐渐消失,成为……中年人衣服宽松、下垂的缺点。

闻人羽不能对我说坏话,也不能骂他的父母。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一名好老师是不可能的。不得罪任何人,就等于得罪了全世界。他美好的品质被时间冲刷掉了,最终露出了他丑陋粗犷的骨头。

食物中毒。。的次要灾难是我错过了当月的职称评审。当时和我竞争最激烈的女同事脱颖而出,在下个月。。了我最大的客户。

工作有时就是这样。如果错过了一个节点,就会像山一样被击败。如果你迈出了错误的一步,你就会被打败。从此我的元气严重受损,一直在公司混日子。

我不可能不抱怨。我和闻人羽一家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生活也给我开了一个玩笑。经历了这些麻烦之后,我真的怀孕了,但这并没有给我的婚姻带来任何缓解。相反,它会加速并杀死它。

我想了很久,才接到闻人羽的第二个电话。

我发现我并不讨厌这个十八岁的闻人羽。

虽然他和二十年来无数次让我哭泣、歇斯底里的人是两副面孔,是同一个人,但被时间的长河推开后,我站在了河的对岸,又回来了。到世界。看他的样子,依然是一个天真快乐、不懂事的小男孩,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决定不再因为一己私利的原因而误导他的专业申请和职业规划。

当我拿起电话时,他高兴地向我汇报:“我终于说服了父母,考上了计算机系。”

“太好了,我为你感到高兴。”我真诚地说:“相信我,你会非常喜欢这个专业的。”

闻人羽似乎有些感动,“是吗?希望以后不要后悔,班主任和几个同学都来问我为什么不报考财务系,哎。”

“这没有错,过几年全球金融危机来袭,你就知道你的同学有麻烦了。”我不假思索地说:“而你将在一个快速崛起的行业中获得第一桶金。”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林老师,你好像能预知未来啊。”

我突然沉默了,不是因为意识到自己错了,而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闻人羽的笑声了。

他的声音清亮而缓慢,话尾总有微微上扬的语气,很好听。恋爱的时候,我常常会在宿舍的床上听着他慢慢地说话就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耳机线就缠在了我的脖子上,难解难分,仿佛他在我深夜的梦中,通过无线信号对我施下了终生的咒语。

“谁会成为今年世界杯的冠军?”他对我进行了测试,结果达到了我的目标。

“巴西队和德国队在决赛中相遇,最终巴西队获胜。”

“我应该买彩票吗?”

“如果你能相信我的话。”我耸耸肩。 “如果你想发财,就记下来,写下一句话。第一天听到‘虚拟货币’,就立即购买。”

“虚拟货币?”

“是啊,说得太多你也不会明白,反正你听说了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交易货币,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到时候你会回来感谢我的。”

闻人羽笑得喘不过气来,“林老师,你怎么这么好笑?除了志愿者咨询,你还负责给学生提供投资建议。”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第一次感到高兴。

我和十八岁的闻人宇聊得很开心。我没有感到任何心理压力,甚至暗自庆幸能成为他的朋友。

现在的我和闻人羽已经到了无法再心平气和地说话的地步了。我们冷冷地争吵,毫无形象地咬人。我早已忘记了小时候我是如何被他吸引的,每次他低头微笑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他。心跳。

“嘿嘿,我可以教你的东西有很多,比如军训时该用什么防晒霜,选课时如何避开难缠的教授,毕业前如何找到实习机会等。”我俏皮地说:“我比你大这么多岁,经历的事情自然比你多。从你的时间线来看,我不是一个能预知未来的骗子吗?”

闻人羽很感兴趣,“听起来像是游戏指南。”

我笑了,但喜悦之后却是悲伤。不管开头多么美好,结局就是这样。我希望这一次我能在我们再次见面之前结束这段关系。

“说起来,你进入大学后想加入什么社团呢?”

“我一直想玩摄影。”

“不!”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啊?”

我和闻人羽是在摄影社认识的。

我犹豫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在大学的业余时间很宝贵。最终这些社团活动都会写在你的简历上,为你的职业发展增光添彩。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去报名学生会吧。”工会或团委。”一个更严肃的组织。”

“嘿嘿,听起来好无聊啊。”他奇怪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个有趣的大人呢。”

我很惊讶,也为这个男孩对我感到失望而感到难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玩啥就玩啥,就是摄影而已,真不好玩,一不小心就会摔断骨头。”我威胁道:“你知道吗,在一些古老的地区,人们相信一旦自己的形象被保存在照片中,就不会转世。摄影是危险的!”

闻人羽笑道。他肯定以为自己不小心接听的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不过,他一生中还没有遇到过像我这样狂野、胡言乱语的人,所以他也被我吸引了。

我和他整个夏天都在聊天,就像一对素未谋面的朋友。

开学后,我和他有一段时间失去了联系。我在公司也进入了旺季,加班到头晕目眩。一天晚上,我正在屏幕前小睡,电话铃响了。是闻人羽。

“哎,好久不见了,是不是新大学生很容易忘记事情?”

“我刚结束军训,今天刚拿到手机。”他说:哦,我有手机,你记住我的手机号码吧。

他不知道他是唯一一个可以用一种方式给我打电话的人,而我却无法拨回到2002 年。这很奇怪,我是那个看到大局的人,但他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人。

“我不会主动给你打电话。”我嘀咕道。

“为什么?”他很惊讶。

“怎么会有女孩子主动给男孩子打电话呢?”我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道。

闻人羽在那头说了些什么,但是信号断了两秒,我没有听到。当他再次接起电话时,他已经在谈论俱乐部的招募事宜了。

“林老师,我去报名参加学生会了。”

“哈。”没想到,“你不无聊吗?”

“我看到学生会分裂了

支下有宣传部,正好招摄影记者,他们给免费配相机。” 我翻翻白眼,“噢噢,曲线救国。” “不过你知道吗,我在学生会报名的时候,居然看到一个同级和你同名同姓的人耶。” “什么?”我一恍惚,马上反应过来,“啊,林心。” 我记起来当时室友林心确在学生会工作,到大三时还升任学生会副。。。她其实能力平平,但长得甜美,声音软软,人缘极好,见过她的人都会被她迷住。 初入大学时,我和其他室友们都是外省考过来的土气学生妹,只有她是本市当地人,对吃喝玩乐已了如指掌,而且家境优越,品味一流,是她教会我们化妆、挑香水、与男同学约会。她是那种长袖善舞却不惹人烦的小甜心类型女生。 “是不是蛮巧的。”他短促地评价。 “她很好看吧?”我鬼使神差地问。 “什么?”他犹豫一秒,“嗯。” “可以啊闻仁宇,一进大学就认识漂亮女生了哦。”我揶揄道,语气不明,“喂喂,喜欢就去追,否则漂亮女孩子很快就会被人追走。” “什么跟什么啊。”他像是不好意思。 “来自未来人的忠告一句,听不听随你。”我说,“尤其你在计算机系这种和尚专业。哎,等等,我手机有个电话,我先挂了。” 闻仁宇的主治医生深夜来电,我有极坏的预感。 念大学时我和闻仁宇沉迷于一起在图书馆里看犯罪电视剧,一人一只耳机,缩在角落里窸窸窣窣地打发时间。 有一集美剧是这么讲的,一对夫妻因为某一方的过失而令孩子死亡,FBI去调查经过,却发现他们感情依旧亲密,毫无怨怼之心,就开始怀疑是他们自己作案,结果竟然正如预料。 剧中资深的探员说,通常家庭中出现巨大意外,夫妻的关系大多会降至冰点,互相指责,除非他们已提前串通商议。 当时我将信将疑,想着“意外就只是意外啊,没有什么可责怪的”,阅历尚浅又无忧快活的我们很快就忘了这桩故事,迅速点了下一集,直到十几年后我们被相似的场景重创。 我从深夜的办公室奔出来,在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飞驰去医院。 闻仁宇的医生通知我他的情况急转直下,心跳监测微弱。 我抵达时病房空空如也,隔壁巡房的护士好心告诉我,他正在楼上抢救。我点点头道谢,然后才觉得全身脱力,一下瘫倒在床上。这一生中我被巨大到无法克服的恐惧感笼罩只有过两次,这是第三次。 医院的灯光冰冷,弥漫的酒精味在灰色大理石和白色天花板之间来回碰撞弹跳,破损流血的生命夹在其中,一遍遍被清洁。 第一次经历灭顶的恐惧,是我妈颤抖着声音打电话告诉我女儿不见了的那天。 我休完产假很快就回公司上班,闻仁宇依旧创业得不可开交,他父母曾一再要求来S市照料新出生的孙女,都被我拒绝。 我认为他父母愚昧、迷信、极难交流,没有理由将宝贵的下一代交到他们手中。我拜托我父母来照料,在我印象中他们还是我小时候无所不能的大人,精力充沛,机敏过人。 现在想来我一定是一个自私的人,鲜少真正观察我身边的人,其实他们早就衰老疲倦,慢病缠身。 但父母是永远不会拒绝自己小孩的。 我爸妈乐呵呵地将孙女接走,将她喂得浑圆红润,憨态可掬。 那年初春我爸出门时摔了一跤,摔断了髌骨,我预料到我妈会照应不暇,就提出要把女儿接回家。当时女儿三岁多,我和闻仁宇已经在找家附近的幼儿园,交了下学年的学费,我爸妈的任务快要大功告成。 我妈说没事,她照应得过来,等正式开学了再送回来不迟。我恨自己当时没有坚持,工作进入忙季,客户一通通连环电话如催命符,就耽搁下来。 我从冗长的。。脱身出来时,手机已经有无数来电。我妈说,她今早准备推女儿出门晒晒太阳,婴儿车推至楼下大门,才想起顺便要给我爸去药房取药,就又上楼拿医保卡。 爸妈家住二楼,上下来回不足一分钟,她将一块砖头踢到铁门边抵着门,老式居民楼在白天常这样做,她没觉得什么不妥,但下来时婴儿车已空空如也。 我全身瘫软,喉咙发不出声音,全靠最后一点意志力赶到父母家,闻仁宇已经在那里,双眼通红。 我听见自己麻木地问,“报警了吗?” “报了。” “..怎么说?” “他们已经立案了,但目前也只能靠我们先发动亲戚朋友在附近找一圈。” 我看到我爸撑在床边用电话一个个通知亲戚朋友,拜托他们去商场、火车站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找找。我妈将头埋在桌上,一言不发。 我奇累无比,像是身体。。有个黑洞在迅速吞噬能量。我感到燥热,脊背在流汗,但全身又冷得很,发抖到无法站立,几乎要跌倒在地。 那时我希望闻仁宇能走过来抱住我,支撑我,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但他没有。 他像绝望的困兽在客厅里打转了几圈,然后冲到我妈面前,语气激动,“妈,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为什么留婷婷一个人在门外啊?” 我妈抬起头,眼泪将她的颧骨浸得红肿,“对不起啊小闻,小闻啊,对不起。” “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绝对不能让婷婷一个人呆着的!一分钟也不可以!一秒钟也不可以!” 我像坏掉的电脑,屏幕中发疯一般地运转,大脑后台一时间竟无法处理。我记得过了很久我才冲过去,用身体挡在我妈和闻仁宇之间。 “闻仁宇你干嘛呀?你在我家发什么威风!你怪我妈,你怪得着吗!你他妈每天早出晚归脚不沾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对婷婷又负过什么责了?”我尖叫起来。 他盯着我,声音颤抖,“施敏敏,对,我不怪你妈,我他妈就怪你!我爸妈成天说要过来帮忙给我们带孩子,分担一点,你总是不同意!你就想离间婷婷和我们家的关系!现在好了吧!你爸妈忙得昏了头了。我是不能怪他们,因为这都是你的破主意!” 我一时喘气一时冷笑,整个人像坏掉的风箱,“你这王八蛋在这干嘛呢?给我审判上了是吧!你以为你当法官呢,给每个人定上罪了!你出去找啊!你不是在公司里吆五喝六呼风唤雨吗!我跟你说,你找不到你就是孙子!” 我伸手用力推搡他。 “行,行!我去找!”他决绝地往门外走,头发杂乱如鸟窝。 我没承住力,一下子摔倒在门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继续往楼下走了。 我身体上已感觉不到痛,但泪水不受大脑控制,唰地流下来。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摄影社时我们常常去稀奇古怪的地方采风,我身体协调力一向很差,行动笨拙,为了卡一个拍摄角度,一不留心就会在阶梯上踩空,或在山石上滑倒。闻仁宇像有心电感应,总能在第一时间拽住我手肘,扶住我的腰。 其他社员笑说,你们两个人是不是互相在身体里植了芯片,一个人要倒了另一个人就警铃大作,眼疾手快地奔赴过来,甘做肉垫。 我对这默契颇为得意。 临近期末的时候我崴过一次脚,连续两个月需要闻仁宇在宿舍楼门口载我去教室上课,林心负责把我搀下楼,然后我蹦蹦跳跳地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 林心目光恋恋不舍,“喂喂,你男朋友对你太好了吧,”又对着闻仁宇的背影喊,“你还有没有堂兄或表弟啊?”我们笑得前仰后合,青春如风一般穿梭过我们。 我以为我们算是经历过考验的情侣。 原来这考验只是偶像剧中的开胃小点。 生活露出青面獠牙后,我们互相推搡,对跌落在地上的彼此视而不见。 我在病房里枯坐半夜,主治医生终于露面。他面色凝重,说需要和我讨论最终方案。抢救后闻仁宇的生命得以保存,但醒转过来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医生想知道家属想法,言下之意是我们已经可以决定放弃治疗。 我比自己想象中镇静。 “我需要和他父母讨论一下。” “当然。”医生点点头,从眼镜镜片后看我。 我抬手臂看看手表,“我不能现在这么晚过去,他们会吓破胆。你最迟需要什么时候有结论?” “其实不急。”他说,“只是每一天支撑他生命体征的医疗花费昂贵,如果家属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当然越早越好。” 我用手撑住额头,双眼沁出眼泪,“他们只有这一个独子。” 医生摘下口罩,呼一口气,“我知道这肯定很艰难,闻太太。” 我抬头,对这称呼感到陌生而讽刺。“卢医生,说来很怪,但他是在去法院和我诉讼离婚的路上出的车祸。” “啊。”那医生没料到。

“你可能会想,就算是前夫,要面对他死亡也是不容易吧。老实说,在过去几年里,我无数次、无数次想要他和他们全家不得好死。很恐怖吧我。”我看向窗外,晨曦微露,黑夜从四野边缘开始褪色。 在我和闻仁宇筋疲力竭地找寻女儿半年未果后,我妈妈跳楼自杀了。她一直是单位里的骨干,同事下属中最负责任最靠得住的大姐式人物,没法接受自己在人生的末尾出了致命纰漏。我爸说那段时间她经常做噩梦,梦中喃喃地哭,“对不起啊小闻,对不起啊小闻。” 我坚信是闻仁宇杀死了我妈妈。 用隐秘的、无形的手段。 每一次他和他父母打电话过来询问找寻情况,更新他们发动人脉后无果的动态,都在字里行间透露出怨恨和后悔。 一定是他们逼迫着她想象自己的孙女遭遇着极端恐怖的情景,被贩卖被虐待被折辱,而那画面令她无法度过余生。 我和闻仁宇明明是平等的受害者,我们相同的受伤、绝望、支离破碎,但他依旧可以再度成为我的施害者,在我们亲密关系的残骸上,再对我捅上一刀。真是不公。 我接连失去了女儿和母亲,对人生极度心灰意冷。我提出离婚,但闻仁宇不同意。 “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你已经遭受了那么多打击。”他握住我双臂,语气恳切,“敏敏,我不放心你独处。我必须和你一起度过去。” 当时我几乎茫然地看着他,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他仿佛还不知道,我的一切灾难明明都是他带来的,我和他在一起,没有一秒开心过,幸福过。现在我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中年妇女,浮肿,丑陋,满腹纹路,收入拮据,我疑心他得偿所愿,大获全胜。 而他现在在做什么?仍以我的救世主自居,要将我从泥潭里拯救出来。 我觉得荒唐莫名,不可理喻。 像是坐在电影院里走神的观众,大半段过去才醒过神来,我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关键情节,为什么旁边的观众在大笑,或落泪,和我看的仿佛不是一个故事。我糊涂了。 我在身后胡乱摸索了一通,抓住一只玻璃杯,往他额头上砸去。 闻仁宇登时头破血流,但他没有倒退,还是抓着我的手臂,“施敏敏,不要这样子,我知道我们搞砸了,但再让我们坚持一下吧。我还爱你。” 我用拳头砸他胸口,厉声斥道,“闻仁宇,你去死吧!” 现在闻仁宇真的要死了。 我和医生约了下周一带他父母一起来医院商议最后的决定,然后满身疲倦地回到家,倒头就睡,天昏地暗,直到被上司的一通电话叫醒。 我支撑起来洗了个澡,赶到公司提交一份紧急的报告。 如果我在这失败的半生中学到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永远不可辜负工作。 这世界大多数事都虚伪、蹊跷、根本靠不住,而我早就失去信赖和爱的能力,唯一心力仅能用来效忠每月按时支付我薪水的那个人。 刷门禁卡打开办公室门时,我听到桌上的电话在响。 是闻仁宇。 他浑然不知我在经历什么,心情颇好地向我说了很多学校新事,但我此刻没有心情认真听,只听到他提到了林心的名字,提了第二次,提了第三次。我从储物箱里拿出一瓶瓶装咖啡,咕噜咕噜灌下去,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 “闻仁宇。” “哎?” “你和林心,是不是进展很快。”我一边回话,一边迅速打开电脑寻找上司要的那份文件。 “啊,什么呀。”他否认,“我没在追她啦,要我说几遍。” “行。”我找到了,粘在电子邮件里,按了发送。 “不过,林老师,我发现我喜欢她的室友。” “什么?”我诧异。 “林心的室友。我前几天和林心去教学楼发宣传单的时候,碰见了她的室友。” “……施敏敏?”我觉得心脏坠入谷底。 这下轮到他诧异了,“你怎么知道?我之前已经提过她了吗?” 我觉得头痛欲裂,明明奋命奔跑,抬眼却被一股力量拖拽去相反的方向。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喜欢她?”我听上去不合常理得苦恼。 “我、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她很可爱。”闻仁宇支支吾吾,“我们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咯咯笑不停,好像我说什么她都发现有意思。” 我语调像哭又像笑,听起来极度诡异,“闻仁宇,你不要和施敏敏在一起好不好,我求你了。” 对方吓了一跳,“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因为我就是施敏敏。”我声音嘶哑,已经没有力气再在这游戏里周旋。 “你知道我们会怎么样吗?我们发现彼此喜欢,然后很快就在一起,我们一起上自习,去旅行,毕业,工作,找又小又贵的房子租。然后我们结婚,换地方工作,争吵,怨恨彼此,与双方家人发生冲突,但我们却依旧蠢得繁衍后代,生小孩,却没照顾好小孩,最终我们离婚,姿态难看。” 对面沉默了很久,小声地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我是二十年后的施敏敏。我不懂为什么你在那年会拨通我的电话,有时候我想,这也许是神的旨意,让我可以阻止你。我们在一起只有灾难,伤害和痛苦。你也许现在看不到,但我已经替你走过一遍了。闻仁宇,拜托,救救我们两个吧。” 闻仁宇想了想,“你说过你能预知未来。” “是。” “我不相信。”他语气略微激动。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曾经说过你手背被野狗咬伤。” “可能是我提过而你记住了而已!” “我告诉你巴西会赢得世界杯。” 他声音抖动,“巴西本来就是夺冠大热门。” 我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十九岁的闻仁宇顿了顿,“如果我们在一起只有灾难、伤害和痛苦,那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我胸口仿似被一柄利箭射中,穿透心脏,一瞬间痛感爆裂,鲜血往四面八方炸开,像蒲公英一般飘飘荡荡坠下去。我感到胃部抽搐。 “我……” “因为我们喜欢对方是不是?因为我们都觉得对方是很好很好的人,对不对?” 我打断,“——但我们最终变成很差劲的人。” “为什么?” 我瞬间烦躁起来,“没有为什么!哪来为什么。也许我们本来就是很糟糕的人,恋爱本来就会给人不由分说地糊上一层美好的滤镜,但时过境迁,我们的真面目就会出现!” 闻仁宇噤了声,过一会儿他又说,“也许知道了这一点,我们可以做得更好。” “不会的,不会的,”我流下泪来,“世事无常,我们根本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坚强,一件很小的坏事就会让我们之间的爱垮塌、粉碎。” 他还要说什么,我骤然提高音量,“闻仁宇!你明天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在开车去法院和我离婚的路上,你出了车祸,伤得很重。明天我就要和你父母去医院签署放弃治疗同意书了。” 闻仁宇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浓重鼻息仿佛全数拍在我耳旁。 “真的吗?” “是真的,你必须相信我。”我坚定地说。 他突然笑了,笑声中失望万千,“没关系,假的也没关系,至少说明你宁愿编那么恐怖的谎话,只为了摆脱我。那么我强人所难也没什么意思。” 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我和十九岁的闻仁宇最后一次通话,我想说对不起,但他已提前挂断了电话。 我觉得无比虚空,像是从身体里拔除了大块记忆,我所有爱与恨的凭据已被自己亲手销毁,我失去了重量。 和医生的会面如同想象中艰难。一直求神拜佛虔诚祈祷的闻家二老在医生的办公室里亲耳听到宣判,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闻仁宇他爸率先崩溃,对我发难起来,失控大吼:“全是你这女的害的!现在还想拔我儿子氧气管!” 医生和护士都冲过来,阻拦在我和他之间。 我镇定回答,“我没有权利决定的,所以我才叫你们来,理论上讲你们才是他唯一的直系亲属。我本来就要和闻仁宇离婚,只差法院庭审这步。你们想要继续也可以,只不过你们也听到卢医生说的了,在ICU待一天,消费的钱有多高。我负担不起,你们应该也负担不起。如果你们还有些积蓄,应该用来安度晚年。” 他妈反倒比较平静,只是扑簌簌流泪,拉住他的袖口,“算了,老头子,这都是命啊。” 他爸颓然地坐倒在地,咿咿呀呀地抽泣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一抹眼泪,回头对老太说,“早知道我们当年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就好了!就是你心软!儿子求啊求你就答应了!” “什么?”我困惑地脱口而出。 在我印象中,恋爱结婚都相当顺利,闻仁宇说过,他爸妈都很喜欢我。他骗我。 老头不理我,继续对老太抱怨,“我们儿子当时多受欢迎啊,那个姓林的女孩子,追我们儿子,又有钱长得又好看的,我当时很中意。如果不娶这个倒霉鬼,我们小宇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飞黄腾达了。” 我觉得头皮紧绷,耳晕目眩,但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姓林的女孩子又是谁?林心吗?”我呢喃道。 闻仁宇妈妈拽着他爸出去,“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她路过我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们家儿子啊,很多话都不说的,闷在心里,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你不喜欢在深圳,他马上就另找工作降薪回到这里陪你。” “你不想生小孩,他跟我们急赤白脸吵了多少回。孩子丢了,他没日没夜地找,还联系了你那个闺蜜啊帮忙,就是林心,结果人家林心一听,太好了,你们闹翻了,那我们可以在一起了,我儿子说,开什么玩笑,我老婆受了这么大打击我不可能离开她的。” 他们互相拉扯推搡着出去,从此把我隔绝出他们的世界。 我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像读一本书,我一路囫囵读到结尾,才发现每一页都只读了正面,背面翻过来,可能又有另一层故事。 电话里闻仁宇困惑而伤感的声音响起来。 “如果我们在一起只有灾难、伤害和痛苦,那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记忆像走马灯一般飞速播放。 为什么我会和闻仁宇在一起。 “一定是因为我们都认为对方是很好的人吧。” 我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晃着打着石膏的脚时,一定觉得他是很好的人吧。我偷偷换掉了钻戒的钻石尺寸把预算挪给他买车时,他一定觉得我是很好的人吧。 求婚时的泪水,婚礼上念的手写信,在产房里激动得握不住剪刀,每一次深夜的拥抱,生病时手忙脚乱给对方炖的鸡汤,在街上说着俏皮话而被彼此逗得前仰后合的傻样,所有记住的遗忘的,重要的微末的,所有一切都是真的。 我感觉一阵干呕,难过得无法自持。 离婚当天丈夫出车祸昏迷不醒,听公婆一段话后,我流泪忏悔 我猛然意识到,我再也见不到闻仁宇了。未来这条走廊漫长空荡,一眼望不到尽头,我一人孤零无援,他到此为止。而在过去,我曾经和他共享的每一个朗笑、嬉闹的日子,也被我用力擦去了。 火石电光间,我感到剧烈的后悔。直到此刻我才明白过来。即使我如今多么痛苦,我依旧珍惜快乐过的时光,过往如此宝贵,不会因为后面的转折而失去意义。 就算—— 就算我们走到这里已经双双深陷悲剧泥潭,但认识闻仁宇依旧是很好很好的人生。 我发了疯般往公司里赶,和正下班回家的人群逆向而行。一个个面容模糊西装革履的人机械地向我涌来,与我相撞,而我像个疯子一样在粘稠的人流里逆行穿梭,就像冲进时光的洪流里试图挽回过去的事。 那台电话还静静地摆在角落,毫无异样。我发着抖拨了闻仁宇的手机号。 没有通。 没有等候音,没有忙音,连运营商恼人的人工智能的声音都没有。完全的空虚,彻底的静音。 我早就知道我拨不回去,但此刻我的人生找不到第二件事做。于是我不停地拨打那个号码。 黑夜迅速裹挟着整座办公楼沉入死寂,只有座机的塑料拨号键被一次次按下弹起的声音。我忘记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我太累了,在失去意识之前,我恬不知耻地希冀着能在梦中被闻仁宇拨回来的电话铃声响起。 那电话再没有响起。 他不会再来电了。 我被第一个进办公室的同事开灯的声音吵醒,对方也吓了一跳,“哎哟,施经理,你怎么也不开灯呀,啊呀你不会是在办公室里熬通宵了吧。” 我神志混沌,眼神迷蒙,逡巡了一圈周围,才定位到在和我说话的人。那人一定觉得眼前的我很恐怖,素面朝天,双眼浮肿,头发蓬乱,像个女鬼。他战战兢兢地坐下,把脑袋埋进格子间的挡板后。 越来越多的同事有说有笑地走进来了,越来越杂的气息填满了原本空荡孤独的空间,咖啡香气,肉包子气味,女同事耳后的香水味。我又感觉到一阵恶心虚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奔进卫生间。 在马桶上坐了很久,直到腿都麻了,我还是没有勇气走出去。这狭小逼仄的空间第一次让我感觉到舒适安宁,紧紧包裹着我,仿佛可以助我永久逃避我的人生。 原来失去一个太熟悉的人是这样的感觉。 即使我讨厌他,恨他,想远离他,甚至想打他伤害他,但无论如何,句子里都有一个他。他是我人生中所有动词后面的唯一宾语。 要离婚了不要紧,只要他还在这个城市,我想着,好像总有机会能再续前缘。他陷入昏迷了也没事,只要他还在这世上呼吸,也总有机会再醒来。 但他真的死了。这次是真真正正没有机会了。 我将头抵在门后面,无声地大哭。 有人进来了,又有个人进来了。我听到她们在悄声讨论我。 我知道我的形象早晚会成为公司里的疯女人。 一个女生说,“听说施敏敏昨天加班通宵了,吓人哦,每天内卷给谁看。” “是的呀,她自己没有私人生活,不要拖我们下水呀。每天蓬头垢面的。”另一个女生附和道。 那个女生又说,“我听组长说,她四十岁了都没结过婚诶。” “真的啊?也是,那么工作狂,哪有时间约会男生。” 嘭的一声,我听见自己冲出卫生间隔间。那两个年轻女同事在镜前看见我冲过来,吓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 “施经理、不好意思啊,我们不知——” 我打断她,“你说我没结过婚?” 她俩面面相觑,“不不、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是那个,那个沈组长说的。” 我拨开她们,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回工位,从手提包里拽出钱包打开。 啊,夹层里我女儿的照片不见了。 我惊恐地站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同事和上司们都疑惑地看过来,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环视四周,一切都没变,但是…… 我知道有什么被改变了。 我打车冲进医院找卢医生,前台护士见惯我这种莫名其妙火急火燎的病人家属,在玻璃窗后面慢条斯理地告知我取号再预约。我急火攻心,毫无风度地提高音量,这时有个中年男人从隔壁病房走出来,一脸费解地看着我。 “卢医生!”我一步迈过去,“我是,我是那个闻仁宇的家属啊。” “谁?”他皱着眉,低头翻手里的病例册。 “那个出车祸脑死亡的病人啊,昨天我才来过,和他爸妈一起来的,你和我们讨论要不要继续治疗的——” “啊小姐,你可能记错了?你确定是这里吗,B楼23层?”卢医生见多识广,他将病例册收起来,镇定提问。 我怎么可能记错,这几个月来我无数次走进这层楼,所有设备布局都没变。 我突然开始笑,有路过的护士狐疑地侧目。 “所以闻仁宇没死是不是?太好了,太好了。” 我轻声地重复着,缓步走出医院大楼。 所以,他听了我的话,再也没有和十九岁的我发生任何交集。 他从我生命中消失了,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见过他,我得偿所愿。 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鸣笛声,刹车声,叫卖声,远处商场的音乐,美丽女郎踩着高跟鞋蹬蹬走过,全世界忙碌繁华得像一台热闹的舞台剧,而我感觉到阳光刺眼,镁光灯轰热,我身处其中,已不知该往哪里去,该做什么事。 我泫然欲泣。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叫了一辆计程车往机场方向开。 我记得闻仁宇父母的老家,从我同他第一次拜访他们家,到结婚生子再到吵架离婚,他父母就一直住在南城区的一个老小区里。建筑比人持久牢靠多了,无论住在里面的人如何成长变迁、面目全非,老房子永远伫立在那里,安静藏在地图的街道数字里。 我敲开那扇熟悉的门。 应门的人是一个陌生中年女人。 “这里是闻家吗?”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不是。”她简短回答,用警惕而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你找谁啊?” “噢我是,我是这里之前有家人的朋友,姓闻的,新闻的闻……” 我话音未落,隔壁有个好事的大爷探出头来,“哦哦,闻建国他们家是伐?老早搬走嘞。” 我马上走过去,“对的对的,大伯你认识他们家吗?” “认识的呀。闻仁宇,他们家小孩,很聪明的,学计算机,现在赚钱赚得老多了。” 我听到这名字,心跳如雷,全身血液沸腾到几乎要把我冲刷晕厥。 “对,我来找闻仁宇的,我是,我是他大学同学。” 又有一个脑袋钻了出来,看上去是大爷的老婆。那老太机敏地盯着我,“大学同学啊?那你也是高材生咯。” 我问,“他父母是搬家了吗?” “是的呀,”老太太看上去很羡慕,“老早搬走了。现在住那个,”她侧过头确认记忆似的看了老头一眼,“住在那个很高档的小区了,什么花苑,名字忘记了。儿子有钱,没办法。” 那老头像听见了什么关键词似的,抓住把柄喋喋不休起来,“哎呀人家有钱也是会投资呀,当时回家跟他爸妈说要买什么币什么比特,那你不让我跟着买,现在后悔了呀。听说现在半块币就要好几十万嘞,买不起了!” 老太瞪了他一眼,“哦哟,发不了财都怪我,行行好,也不看看我们有没有发财的命。”她突然想起还有我的存在,又转过脸对着我说,“你别听他的,人家有钱才不是因为买什么币,主要是人家儿媳妇家有钱,老丈人开大公司的你知道伐。” 我一怔,旋即明白是林心。 我觉得腿脚发软,有气无力地后退了几小步,“谢谢,所以你们,很久没联系了是吧?” “是的呀,老邻居也没什么好联系的。”他俩撇撇嘴,把头缩了回去,在房间里似乎又为发财机遇这件事争执起来。 我怕是因为她改了网名而我没有备注,于是点开漫长的好友列表一个一个划下去。名单太长了,我站得双腿酸痛,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区对面有一家杂货店,我便穿过马路躲到杂货店的屋檐阴影下,沿着路边坐了下来。 阳光将手机屏幕照射得轰热,我眯着眼睛,划着划着,我突然停下了。 我转过头看,这家杂货店,应该就是闻仁宇当年接电话打给我的地方。那台老旧的电话机还放在陈旧的玻璃柜台上,塑料电话线缠在一起,粘满了灰尘污垢。 我下意识伸手去摸,被杂货店的大叔叫住,“哎,这电话早就坏了。” 手定在空中,我想象着时空交叠下闻仁宇靠在同一个玻璃柜上和我笑嘻嘻打电话的样子。 施敏敏,你在干嘛呀。 心里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毕生心愿已经实现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闻仁宇和你终于再没有任何联系了。这个人,你从未认识,从不喜欢,没有共享过记忆,没有经历过故事。

用户评论

暖瞳

太可怕了!離婚當天發生這種事,簡直是噩夢來臨啊!不知道他的家人現在過得怎麼樣,希望他能夠好起來。我也經歷過婚姻的波折,有時覺得無奈又糾結,但看到這種故事,讓我更加珍惜相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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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残月

這也太虐了,我心裡好痛!離婚當天本來就是情緒激動的日子,沒想到還有車禍這樣的意外,簡直是天人交感的時刻。公婆的談話更讓人唏噓,他們一定也很痛苦吧,希望他們能勇敢走出來,面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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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已封鞘

看到這個故事,讓我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雖然我們不會離婚,但生活中也會遇到各種磨合和分岐點,這些都讓我覺得珍惜他們的付出和陪伴。願這家人能夠堅強下去,互相扶持度過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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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婉笙歌

離婚的確不是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這種敏感的時刻發生意外,感覺更像是命運的一種捉弄。不知道他們之間過去到底有什麼樣的矛盾,讓彼此走到分道揚镳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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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无痕

公婆的說話讓人感觸深遠,婚姻確實是一條漫長的旅程,需要雙方相互忍讓和理解。希望這個丈夫能夠醒過來,給家庭帶去新的動力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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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

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離婚的時候會發生這樣的事。這故事給我敲響了警鐘,婚姻中的小摩擦都應該好好處理,避免釀成更大的災禍。祝福那對夫婦早日走出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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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离我

這種故事真是太感人,讓人忍不住潸然淚下。我特別好奇公婆說的話是什麼?這些话是否可以帮助这个家庭重燃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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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巷青灯

感覺這個故事很悲劇,離婚本身就已經很傷心了,現在又出車禍昏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們。這世界真的太殘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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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是你

也許故事的結局還沒有結束吧?我希望丈夫能夠康復,給家庭帶來新的活力和希望。也希望這個夫妻都能放下過去,彼此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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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笙倾凉

婚姻是一場高危險實驗,任何一點小擦痕都不能不加防範。我覺得公婆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应该好好对待自己的伴侣和家人,不要等到事情發生才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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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笙墨染

故事很引人入勝,我忍不住想知道公婆為什麼說這樣的話?他們究竟透露了什麼秘密?是不是丈夫的妻子知道其中真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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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瓶年的冰泉

"離婚当天" 这句话让我联想到自己曾经也有过类似的心境。当时我很迷茫、痛苦,也充满了对生活的绝望。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下去,希望这个故事可以给那些处于困境中的人们带来一些勇气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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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名字

婚姻到底是什么?爱情是永恒的还是会随着岁月的变迁而褪色?我觉得这个问题值得好好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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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莫

我始终相信,只要两个人的内心仍然有爱,就能够克服一切困难。这段婚姻的故事让人很难抉择,究竟是爱情最终战胜了理性呢,还是遗憾成为了结局? 我希望大家都能在生活中学会珍惜彼此,真诚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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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上冰箱当高冷

这个故事让我更加明白了,我们应该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珍惜身边的人,珍惜这段感情。不要等到失去时才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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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未必来

公婆的话让人深思,他们是否隐去了什么?又或许是婚姻中的一些隐痛无法被完全揭示,所以这种无奈和叹息才成为他们最真实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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惦着脚尖摘太阳

故事的敘述很吸引人,讓人忍不住想知道結局。但我更想問的是,公婆究竟看到了什麼?他們為什麼會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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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殇年华

我觉得这个故事给我们敲响了一个警钟:婚姻需要经营,需要两个人用心去沟通和理解对方,而不是等到问题积压到爆发点才后悔迟了。希望大家都能在生活中互相体谅、彼此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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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故事: 离婚当天,丈夫遭遇车祸,陷入昏迷。听了公公婆婆的话,我哭着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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